催更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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潘家裕与淮山叔分手之后，并没有遵照嘱咐马上回家，而是拐到了赵府的西边。他目测了一下墙体的高度，退后几步，勐然加速冲向墙壁，先是左脚蹬在一个凹陷处，借力翻身而上，双手顿时抓在了墙沿。他慢慢抬起头看了看下面的院子，空无一人，于是他轻巧地跳落在地，几乎没有发出声音。潘家裕静静地站了一会儿，感知着周围，除了一些被雪压下来的树枝断裂声，只有二楼轻轻地传来了木鱼的敲击声。他知道，这是赵有财的老婆袁玉贞正在礼佛。

    袁玉贞原是德化镇人称“袁大善人”的袁怀祖的独生女儿，从小聪明活泼，知书达礼，长得十分娇艳。赵有财的父亲赵迅与袁怀祖本为同僚，彼此意气相投，就决定结为亲家。袁怀祖素来疼爱女儿，原以为女儿嫁到恒安第一大户，从此享受荣华富贵，却不知是把女儿丢进了吃人的魔窟。

    每次与赵有财行房，闻着他那一股股含着酒、烟、油腻腻的膻腥气息，她都有一种恶心想吐的感觉，心里头每每泛着苦涩难咽的滋味。与这样一个从文化上精神上简直是处于两个世界的人相处，对于她来说，简直是生不如死。一颗破碎沉痛的心，整天像泡在酸菜缸里，无名的烦恼迅速膨胀开来！在她眼里，赵府就是一座噬人、吸血的贪婪的妖窟，睡梦中总是张开它的魔爪和血盆大口，一次又一次的向她扑来……

    终于，有一次她向赵有财摊牌了：“官人，我实在是享受不了你赵府的福，受不起赵家的温暖，我想要寻找自己的归宿……”

    “废话！”赵有财声色俱厉地叱问道，“你又想整什么幺蛾子？”

    “我不求别的，请你在西门边给我弄座佛堂，我想在那里修行念佛。你可以在你那些小妾当中另找一个当你大婆……”

    “嘿嘿，修行念佛可以，出家可不行！孔明是明的，诸葛亮是亮的，我不打算阳奉阴违的，我用得着你的时候，你还是得出来的……”

    从此，当年新人房，今日做道场。进门是一腔幽怨，手敲木鱼，嘴上念念有词，出门便是拂尘与素珠，见人就是“善哉，善哉！”她极少出大门，出门不是手持一把拂尘，腕挂一串素珠，就是见到自己的儿子赵强，也是合手揖道：“无量佛善哉，善哉……”每每弄得赵强是啼笑皆非，目瞪口呆。

    虽然，她在赵府大厦里被人糟蹋，被人讥笑，说她有神经病，是个疯子，而在赵府的小妾、丫环们的心目中，她是个和蔼善良的女人，是一个神志清醒的好人。她时常在背后咒骂赵氏父子，主他们是欺男霸女的魔鬼，横行乡里的野兽！她将自己的善良的血液，渗透到每个丫环使女的血管，在她们的心灵深处，筑起道道尊严的铜墙铁壁。